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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《GOODBYE》
战国《考工记》记载：偃师可以使用动物皮毛、木头等材料制作能歌善舞的倡优。其外貌与真人无二，还有思想感情。这大概是中国最早有记载的“机器人”雏形。古人文章自然充满瑰丽想象，但是人类试图“复制自己”的愿望从未停息——从努力生孩子到制造机器人。
在九十年代著名电视剧《编辑部的故事》中，有一集由李玲玉扮演一位“机器人”。虽然最终被揭穿是一个骗局，但是这个“机器人”为人类社会带来的微小“混乱”，却颇值得玩味。电视剧版本删除了一段剧情——在《王朔文集》中的文字版本里，这位女性“机器人”和余德利老师还发生了一场感情事件。
隔着两千年，人们一直在谈论着一样的话题——“机器”是否能拥有“灵魂”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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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巴西》 剧照 摄影/燕飞
《巴西》在这个问题上走了钢丝。机器人究竟最终有没有突破程序的限制，拥有了“灵魂”，莫衷一是。这也正是这个故事带给观众复杂感受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刘添祺的故事很少有“Solo”——大段的独白或吟唱——甚少有诗歌式的语言，多是日常对话，金句也几乎没有。
在故事结构上，基本上都是规整的三幕式剧情（他自己也曾明确表示过）。
三幕剧情不是一种公式，是一种格式，在固定格式里创作需要大量重复、枯燥的训练。我们有理由相信在《鸡兔同笼》之前，刘添祺已经创作过大量作品。
在对刘添祺作品的评论中经常能看到“老天爷赏饭”之类的描述——这是一种为了减轻事实对大脑的冲击而进行的“缓冲叙事”。
当人们遇到自己不理解的事情的时候，选择相信存在超自然的情况对维持安全感非常重要。
我建议不要这样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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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小上海2054》剧照 摄影/燕飞
刘添祺的作品并不存在“神秘的天才力量”。
恰恰相反，它们所展示出来的情绪强度，正是来自其遵守叙事规则和逻辑的“手艺人标准”。
这一点在新作品《小上海2054》中也展现得非常明显。
在综艺节目中，刘添祺曾经简单介绍过《小上海》的大致剧情，当时听起来仿佛剧透，完全没有保留地把主要情节都讲了出来。
但是现场观看之后，才发现，剧情泄露与否并没有什么紧要。
故事怎么讲，比讲什么故事更重要。
这是我对《GOODBYE》三部曲的最大观感。
我认为好故事的基础标准有两个——门槛低，阈值高。
《鸡兔同笼》和《巴西》我都重复看过三十遍以上，可以算作一种阈值测试，想试试到多少次的时候会开始感到厌烦。
阈值高的作品普遍具有这样一个特征——每次看都感觉不太一样，总能发现新的东西，带来新的情绪影响。
《小上海2054》由于无法反复观看，只能在安静的时候默默回想，截止到目前为止，还没有厌烦的迹象。但是由于只观看过一次，难免有剧情上的疏漏，如果以后有机会能反复观看，还可以再继续验证。
刘添祺作品在技术层面并没有太多花巧之处，甚至可以说是按部就班，规规矩矩，经常可以看到常规的编剧技术。
其作品的动人之处，通常都在于议题的选择和设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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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鸡兔同笼》剧照 摄影/燕飞
如果我们仔细分辨，《鸡兔同笼》令人忧伤之处并不是父女即将天各一方，而是父女二人都无法为自己做出选择——此时此刻就是不行。
《巴西》中的生死诀别也不过只是障眼法，真正令你心中一沉的是那句“阳光真好啊”——在这里我必须说明，这不是金句，它仅仅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准确的位置。
相比之下，《小上海2054》显得和另外两个故事有点不一样——如果你习惯性地等着最后的“反转”刺你一下的话。
我个人看法是刘添祺有意为之，而我赞同这种“不一样”。
刘添祺如果仅仅和“反转”、“催泪”这种标签绑在一起，才是一件无趣的事情。
“反转”这个词是一种思想的懒惰，请尽量不要使用它，也不要等待它。
举个简单的例子，让我们一起来认清“反转”的真相：
你高中喜欢的女同学，品学兼优考上985，二本的你不好意思再与她联络，渐渐音讯全无。上周六同学聚会，你看见她面容憔悴抱着孩子坐在你们班你最讨厌的男生身边，那家伙戴着大金链子穿着BOY LONDON，满嘴黄牙还对你的女神颐指气使。
这不是“反转”，这是信息不对称。
后来你偷偷向其他同学打听，得知女同学是为父还债不得已嫁给坚持追求她八年的大金链子。
在女同学的时间线中，不存在“反转”。
刘添祺作品最大的价值就在于，它们希望你能自己探索答案。
《小上海2054》展示了一个刘添祺新的叙事技术——不再有《鸡兔同笼》和《巴西》剧情中设置的那种“最后一秒”的紧迫——仅仅是平静地平行展示两个生活场景（平行剪辑也不是什么新鲜手法）。一对朋友和一对父子的场景交替上演。没有父女分离的痛楚，也没有结束生命的决绝。甚至都没有角色哭。这个故事是否发生在未来其实都不重要（我更相信这只是一种奇观展示，譬如《阿凡达》）。
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，那么《小上海2054》就是第一季第一集。
在普普通通几乎没有冲突的生活场景中，把大量背景故事徐徐铺陈，准备带观众进入一个新的世界。（信息量真的挺大，看的时候要仔细点。）
这里边有没有野心？我不知道，你们可以猜猜看。
我建议观看《小上海2054》的时候不用等着感动流泪，更不用等着“反转”。睁大眼睛，竖起耳朵，仔细收集信息即可。
我对刘添祺作品的好感，还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目前还没出现寓言式的故事，这是新人最容易犯的错误之一。
每次写评论我最为难结尾，刘添祺不是，他总能在准确地位置打上句号。
所以。<完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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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剧《GOODBYE》三部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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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剧《GOODBYE》三部曲
《GOODBYE》三部曲包含《鸡兔同笼》《巴西》《小上海2054》
演出时间：
2022-11-25（周五） 19:30
2022-11-26（周六） 19:30
2022-11-27（周日） 14:30
地点：北京天桥艺术中心 • 中剧场
票价：580/480/380/280/180元
演出时长约115分钟（包含中场2次休息，分别为10分钟、10分钟） |
